2013年常德西洞庭管理区财政局原局长谢学文受贿被查,在取保候审期间两次提供犯罪嫌疑人线索“戴罪立功”,最终被法院认定具有立功情节,重罪轻判。他真的这么幸运吗?每次都能向公安机关提供精准情报不失手吗?一桩虚假立功案最终牵出幕后黑手。
01
2016年4月,常德市纪委在对常德西洞庭管理区财政局原局长谢学文的虚假立功问题进行调查时,发现谢学文举报刑事犯罪嫌疑人时,举报过程疑点重重。
办案人员澧县王家场镇党委副书记王辉:本来都是应该技侦才能侦查出犯罪嫌疑人的行踪手段,而谢某却对犯罪嫌疑人的行踪了如指掌。案件矛头疑点指向了其分管负责人——当时西洞庭公安分局分管刑侦工作的副局长陈锋。
而此时的陈锋是在公安战线上执法20多年的老干警,分管西洞庭公安分局刑侦工作,他会故意透露公安案件线索和技侦信息吗?
资料图,图片来源于网络。
王辉:陈锋个人做了亏心事,一直惶惶不可终日,导致一到案就交代了犯罪事实。
02
事情得从2013年说起,当时谢学文因受贿被检察机关立案侦查,2014年取保候审。在等待审判期间,为争取轻判,谢学文绞尽脑汁想到了“戴罪立功”的办法,于是他找到了陈锋寻求帮助。
陈锋与谢学文原本只是点头之交,关系一般,这种托请实在不值得陈锋“冒险”相助,所以面对最初的请求,陈峰反映平平。
办案人员西洞庭管理区监察局副局长周永明:在2014年8月,谢某某第一次找到陈锋表示他的案子快要开庭了,现在就差一个“立功”来争取法院从轻判决,同时谢某某向陈锋提起他与分局的局长、政委等人关系都非常好,之所以直接找分管刑侦的陈锋帮忙是因为“安静”些。陈锋开始没有回应。
后来,谢学文又多次找了陈锋,甚至许诺在公安分局的经费拨付上可以给予一定的照顾。在谢学文的强大攻势下,陈锋开始有所松口,但表示要立功还要撞机会。
周永明:直到有一次,西洞庭公安分局局长跟陈锋讲起现在的常务副局长可能在近期会调走,局里将会推荐陈锋接任常务副局长职务。这时陈锋考虑到谢与局长的关系,为了把握这次职务晋升机会,陈锋才下定决心帮谢某某办好“立功”事宜。
03
2014年9月,机会来了。谢学文所居住的西洞庭某小区发生一起攀爬入室盗窃案。西洞庭公安分局接警后,立即进行侦查。刑警大队侦查人员根据监控中发现的线索,迅速锁定了嫌疑车辆和嫌疑人王某某。陈锋立马意识到可以从中做文章。
周永明:陈锋认为锁定的车辆和人员嫌疑较大,于是打电话约谢某某在案发现场见面,向谢某某介绍了相关案情,并将嫌疑车辆截图给谢某某看,要他记住车型和车牌号码。
两人分开后,陈锋立即向局长汇报,说谢学文发现了盗窃案的线索,然后又要求刑侦大队队长向谢学文核实情况。
但仅凭一桩盗窃案,肯定达不到减刑的目的。一方面,陈锋继续监控嫌疑人王某某的行踪;另一方面,安排民警对西洞庭辖区及周边县市发生的攀爬入室盗窃案进行收集和串并案。因为案值越大,立功的情节也就越大。但民警将一些明显不相关的案件剔除后,涉案总值不高。
周永明:陈锋就要求民警把所有收集到的案件都放进去串并,并声称如果出了问题陈锋自己负责。干警就重新做了两份串并案报告,一份是西洞庭辖区内的,一份是周边区县市的。这样,两份串并案报告的总涉案金额达到了40多万元。
04
可惜事与愿违。2015年2月,西洞庭公安分局干警将王某某抓获归案,但最终认定的作案金额只有3000多元。这点案值显然不能达到谢学文的期望值。如果想减刑,谢学文必须有重大立功情节。
此时,又有一个机会摆在陈峰和谢学文面前。
西洞庭公安分局正在办理一起逃犯为躲避警方抓捕开车撞死小区保安后逃逸的重大刑事案件,并发布了《悬赏通告》。谢学文得知情况后继续找到陈锋帮忙,请求协助公安机关抓捕犯罪嫌疑人徐某,争取重大立功,但仅凭个人能力他是很难发现犯罪嫌疑人徐某行踪的。
为此,陈锋又联系了市公安局技侦支队负责该案的技侦干警,要求该技侦干警及时提供关于犯罪嫌疑人徐某行踪的信息。
周永明:就这样,陈锋一边从技侦干警处获取犯罪嫌疑人徐某行踪,一边充当起了信息“传递员”,将获得的信息原文传递给谢某某。谢某某根据陈锋传递的信息,对犯罪嫌疑人徐某展开了追查。
2015年3月的一天,陈锋正与谢学文在某茶楼喝茶。此时,技侦干警将查询到的犯罪嫌疑人徐某行踪告知给陈锋,陈锋立即将信息转述给谢学文,谢学文说他的朋友正好在信息所提到的地方寻找犯罪嫌疑人徐某。
没过多久,谢学文的朋友传来重大消息,称在某小区外发现了疑似嫌疑人驾驶的车辆。陈锋当即与谢学文商议,分头行动。
周永明:谢某立即赶回西洞庭公安分局报案。陈锋则在返回单位途中向当日值班副局长通报,称谢某某及其朋友发现了犯罪嫌疑人徐某的行踪,并建议组织警力抓捕。随后,陈锋与值班副局长共同指挥布控,并于第二天凌晨成功将犯罪嫌疑人徐某抓获归案。
徐某被抓获一个星期后,谢学文前往西洞庭公安分局领取悬赏通告承诺的10000元线索奖励费,并成功办理了相关立功材料。
陈峰和谢学文如此大费周章,心愿最终达成。2015年4月,澧县人民法院根据谢学文自首、一般立功和重大立功等情节,判处有期徒刑三年,缓刑三年。
05
纸,终究包不住火;假,终究成不了真。2016年4月,常德市纪委在对谢学文的虚假立功问题进行调查时,发现西洞庭公安分局副局长陈锋存在严重违纪问题。2016年4月,常德市纪委对陈锋立案审查。此时,陈锋仍是排名最末的副局长。
西洞庭管理区纪委副书记马昕炜:陈锋在“人情”牵绊和权力诱惑下,丧失了理想信念,模糊了“底线”边界,堕落到知法犯法的境地,最终落得了被开除党籍、移送司法机关处理的下场。
2018年2月11日,常德市中级人民法院终审,以徇私枉法罪判处其有期徒刑1年6个月。西洞庭公安分局局长因监管不力受到党内警告处分,刑侦大队大队长因徇私枉法留党察看一年。
而对于谢学文,常德市中级人民法院启动审监程序,2016年10月14日,谢学文因受贿罪判处有期徒刑6年,没收受贿款17万元,并处罚金5万元。此为终审判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