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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的“双抢”

来源:法制周刊     发布时间:2017-08-09 08:57:27
摘要:现在夏天出奇的热,在外面走一遭都感觉快要中暑,不禁想起小时候的双抢时节,那么热还在田里插秧、割谷,怎么熬过来的,着实让我费解。记得我快上初中的时候,每年放暑假的几天后,让小孩子感到痛苦的双抢就要开始了——“大人望插田,小孩望过年”,条件不好,父母们就希望多种庄稼捞收成,而小孩子呢,一年到头吃不到什么好东西,就眼巴巴的盼望着过年能解一下馋。我们家四口人,父母、姐姐和我两个女孩子,缺少劳力,因为很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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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夏天出奇的热,在外面走一遭都感觉快要中暑,不禁想起小时候的双抢时节,那么热还在田里插秧、割谷,怎么熬过来的,着实让我费解。

记得我快上初中的时候,每年放暑假的几天后,让小孩子感到痛苦的双抢就要开始了——“大人望插田,小孩望过年”,条件不好,父母们就希望多种庄稼捞收成,而小孩子呢,一年到头吃不到什么好东西,就眼巴巴的盼望着过年能解一下馋。

我们家四口人,父母、姐姐和我两个女孩子,缺少劳力,因为很多重活累活都需要男人来做,所以这也是农村“重男轻女”思想的根源吧。那时候我十来岁,分配的任务却是很重的。早上大概五点左右,父母和姐姐就起来去田里了,因为趁着清晨凉爽好做事,而我可以稍迟一点起来做饭,大概忙活到七八点,我就会站在屋后面那口老井旁,对着后面的稻田大声喊:“爹——爹,吃——饭,爹——爹,吃——饭……”大人们都能分辨出自家孩子的声音,拾掇一会就回来吃饭了。父母和姐姐把身上的泥巴随意洗一下,匆忙的扒了几口饭,然后又赶回田里去。

我接着洗碗,然后烧茶、洗衣服,晾衣服。几根竹篙架成一个三角,然后在两个三角上搭一根长竹竿,衣服就晒在上面。那时候年纪小,有些衣服手搓没力气,就用脚踩,井水冰凉冰凉的,非常舒服。农村早中晚一律都是吃饭,夏天的菜园里茄子、辣椒和豆角是主角,间或有空心菜、黄瓜、苦瓜、冬瓜、南瓜、丝瓜、芦瓜之类的,记忆中一个星期还吃不上一次肉,所以每餐基本上都是清炒蔬菜,偶尔老母鸡下几个蛋,可以改善一下生活,还有自家鱼塘里面有鱼,但这些“大菜”是我这个小孩子做不出来的,基本只能等家里来客后妈妈主厨才能吃上。待我把这些家务事忙完之后,千万不要以为我就可以休息了,这时大概到了九点多,我还必须去到田里,帮着插几移秧或者割几片稻。

有的秧田面积大,有的小,每天晚上父母都会做出第二天的计划,说插哪一块,如果是大的,就觉得任务艰巨很压头,如果是小的,就会觉得很高兴——其实所有田终归都是要插完的。那时候我最怕的就是“牛邋遢”,书名水蛭,感觉超级恶心。有一次我想了一个办法,翻箱倒柜找出一对旧袜子套在脚上,然后跑到田里。我妈看我这幅模样,又好气又好笑:“你这是插秧的样子啊!快给我脱了下来!”我偏不,就穿着下了田,感觉踏实多了。小孩子手小,一次只能拿一小把秧苗,一道也只能插四到五兜。骄阳似火,我戴着斗笠,脸也晒的通红,汗水不停的流下来,有时渗进眼睛里,手脏不能揉,刺疼的很。有时翻开秧苗,突然发现里面有一只牛邋遢,吓得赶紧把秧苗都扔了。快到11点,妈妈就会跟我说可以回去准备中饭了,我就高兴的上了田,看着一脸通红大汗淋漓的姐姐还在继续奋斗,心想当妹妹还是好些。

一路小曲回到家里,喝下一大杯凉开水,然后开始择菜、洗菜、切菜、淘米、生火。夏天本来就热,而且烧的是灶火,家里只有一把铁电扇,没有排插,还不能放到厨房里吹。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又要在锅里翻炒,又要到灶门口烧火,肯定是忙不过来的,所以经常是菜炒着炒着,灶里的火就熄了……菜的味道也可想而知。满头大汗的我要忙活一个多小时才能做好四个菜,把饭煮熟。虽然味道欠佳,但食材确是一级新鲜,而且还会准备米汤,压一锅锅巴粥,加上妈妈平时弄的坛坛菜,什么酸刀豆、蒜果、辣子酱等等,真是香甜可口又开胃解暑。那时红色龙虾遍地都是,河里、沟里、稻田里甚至路上都是,有空抓一些回来,可以炒一小碗白莹莹香喷喷的龙虾肉,放一些红辣椒丝、撒一点翠绿的葱花,更是人间美味。父母回来吃完中饭,也是除了晚上,一天中唯一可以小憩的时候了。爹就铺两张板子直接睡在地上,妈妈、姐姐和我有的睡地上,有的睡凉席,因为床上太热,而且只有一把电扇,吹不到电扇的只能睡在后门的风口边,有点自然风会稍微凉快点。一觉醒来,大概到了两三点,太阳正当午,地面烫脚,还是不能出去。这时候卖冰棒的就来了,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刻也就到了。

卖冰棒的骑着单车老远就一阵阵清脆的“叮铃铃”,开始吆喝:“卖冰棒啊——卖冰棒啊,红豆绿豆老冰棒啊——”我一听见就立马跟我妈讲,来了来了!然后拿几毛钱和姐姐一阵风似的跑出去。那时候卖冰棒的都是用一个白色的泡沫箱子装着,里面放了一些旧棉衣,再上面就是冰棒了,到现在我都没弄清这是什么原理。我和姐姐一人选一个,把外面的薄纸剥开,立马就露出丝丝白色的雾气,舔一口冰棒表面的白霜,红豆和绿豆冰棒都非常的硬,在口里可以融化很久,一口下去透心凉冰冰爽……

吃完冰棒又到了下午出去劳作的时候了,太阳没有中午猛烈,可余热仍然厉害,让人叫苦不迭。双抢除了抢插秧,另一项就是抢割谷了。割谷不比插秧,田里没有水,一股股热浪迎面扑来,而且稻谷很划手,手上身上全是被划的细细的红色痕迹。我们割谷,父母就要脚踩打稻机,把割下来的谷穗打成一粒粒稻谷,这是很需要劳力的活,妈总是硬撑着和爹保持一样的进度。到后来,农村有了脱粒机,就相对轻松了一点点。不过那时全队可能就一台脱粒机,还要侯档。有时候要等到深夜才轮到自家,小孩子们都和衣睡去,任凭蚊子喝饱。到了时间,父母会把熟睡中的孩子叫醒,开始脱粒了!我非常怕这个活,大人站在最前面把稻穗递进机器,我们就在后面负责把稻穗抱起来递给大人。稻穗堆着一起,里面非常闷热,抱着很难受,而且不能停下来!稻穗堆逐渐变小,到最后终于消失,小孩子们也上气不接下气的累趴了,稀里糊涂的冲了个澡,倒头就见周公去了。

犹记当年晒谷抢风暴的情形。稻谷都晒在自家禾场上,六月的天就像后妈的脸,说变就变。当天空乌云翻涌,我们就要齐刷刷上阵,把谷子以最快的速度拢成一堆,然后用塑料布盖住,旁边放上铁锨等农具,以免被风掀开。乡里乡亲这时候都会帮忙,不管是谁家的,都跟自家的一样抢着干,那场面一个壮观!最可气的是,刚盖好不久,太阳又捉迷藏似的跑出来,简直可恶至极!大人们观察一番,确认不会再下雨了就又将稻谷晒开,直到太阳落山才再次收回。

等稻谷晒干后,就到一年一次交粮谷的时候了。爹会租一台拖拉机,将上好的稻谷用蛇皮袋装好扎紧,整齐的堆放在拖拉机上,然后拖到粮站。粮站的工作人员非常挑剔,将稻谷倒出来后会用棍子或手翻开,看看里面有没有未晒干的稻谷;有的甚者把一粒稻谷放到嘴里咬一下,如果不是嘎嘣脆就对你摇摇头——老实巴交的农民最怕这个表情,这意味着你要返工了,轻则就在粮站翻晒一下,重则拖回家重新晒好了再来!那时候对“吃国家粮”的公职人员有一种既害怕又羡慕的心理,他们的一举手一投足都能在老百姓心中形成威慑,但又十分羡慕,希望有朝一日能“鲤鱼跳农门”,成为他们中的一员,那可是光宗耀祖的事啊!

农村里长大的孩子都能吃苦,我从小学习就好,妈妈生的全是女儿,就铁了心要我读书走出农村,再苦再累她都能咬着牙扛下来,我就成了我们队里最早的大学生、研究生, “鲤鱼跳农门”了,妈妈的付出得到了回报。倒是现在生活好了,却时常牢骚不断,想来实在惭愧!回忆起小时候的苦和累,还有什么坎迈不过去呢?忆苦思甜,我们要珍惜当下的每一天!(作者系湖南省常德市鼎城区法院 付勋艳


责任编辑:刘玺东